给他道:“朕与皇夫不慎落水,故而衣衫尽湿,绕到中军大营向其中士兵借了两套新的。若是总管有闲暇,便请为朕挑两套还了过去。这些湿掉的,送下去清洗之时要留心,其上恐有尖刺,莫要扎了旁人之手。”
王福张大嘴愣了半晌,才想起要接过包袱,却仍是忍不住问道:“陛下您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一早便破例不上议事殿早朝,如今还说出这等体恤之言来,咱家很是不安。”
“他只是吃了一餐士兵们的膳食,又得知平民百姓们吃的还要更低三等,便开始这般模样了。”宋宁在一边扯了扯嘴角,暗道我若说他连我未吃完那些也吃下了,还一脸同情的望着我,不知王福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了,朕与皇夫还有些事情尚未说完。王福你先去忙罢,得了空便派人去将师傅那些云雾茶泡一壶过来。其它的,便不必折腾了。”慕容时摆摆手,拉着宋宁回到朴宸殿去。
“你莫要再出去了。虽说才泡了一阵热水浴,但也还需注意,莫要真的病了。”他凤目微眯着,半是笑意,半是关怀,在宋宁面前毫无半点掩饰的意思。
宋宁心跳漏了一拍,暗道不能又上了这人的当,定要镇静些,逼他说个明白,也得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他将白日里所问的,又再问了一次。慕容时抿嘴笑了一阵,终是正经道:“其实这等问题,我原以为你早便会问我了。哪知你就连帮我一道拟圣旨时,亦不曾多说一句。宋宁,我一直当你心中或还有旁人,才故意不置一词,特地不多言语。故此我一直主动,不惜坐实了色诱之名,一心将你留在身边,谁料你今日终是问了出来,却又将赵尘与师傅都扯了进来……”
“我当初见着你时,确是为你外貌奇特而生了些好奇与怀疑。”慕容时微微皱眉,顺手将宋宁拉到榻边去坐下,示意他躺着慢慢听。等宋宁猛的一把将他亦扯到榻上去靠着,慕容时也只是笑笑,便继续道:“当初在街上见着你,我便有些不解。毕竟我国往日虽会有尤西族人来此,但此番既是国破,便自是无此人等。而后,你果然进宫来见我,可报的却是祁国三皇子陈熹泓,我便心中更是生疑了。自此,我一边看似无恙,一边派人明察暗访,甚至连师傅回宫受伤之际,亦是小心找寻你的真实身份。”
亡国恨帝王宠【五】
此刻天色早暗了下来,内侍们小心叩门进来,在外间点上烛火,又奉上慕容时说过要的云雾茶,为两人倒好晾着,便恭身退下掩好了殿门。
若大一间朴宸殿,又只剩下他两人。
“你并非仅由我处得知,此事我亦猜到了……毕竟,我既留在宫里,自是不能容着我这等身份与相貌全然不符之辈随意走动,但你却由着我来去自如,显是已知道了些。”宋宁凑到他耳边,一边回想,一边道:“但你为何一直便推说有事,突然又要与我一道用膳?真只是为着丞相?还是……其实你已知我身份?”
慕容时摸了摸鼻子,仰脖捏着宋宁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道:“其实我当时出宫足有近一月,你在宫中住了也有十余日,除了在城中那次,与进宫送礼那次以外,哪还曾见着我了?与师傅一道回来,而后便有些人故意谋害师傅,我气愤难平,一边追查此事,一边成日里折腾肃恭去,才顺道留意到你了。当时我便见你对师傅似有些敌意,于是故意留下你来,一边还想着看看师傅究竟作何反应……哪知道,你倒也不客气,还、还窥破我那些怪毛病,捡回一命。但此后,我越发觉得你非但不似前来贺寿送礼这般单纯,还似是时时处处有些难言之隐,望见我时,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的模样。我心中好奇,便一副色授神与之相,成日想尽办法,不是将你留在身边,就是派人去打探消息……不知不觉的,便留你在宫中,住下便更不愿放你再离开了。”
“为何?”宋宁一脸不解,奇道:“因为得知我身份,还是因我那时能够肆无忌惮的刺杀丞相再安然离开?你不怕我当时告诉你的全是假的?”
原来当日宋宁在国宴厅当众刺杀郭逸后,自知未曾将其杀了,便索性逃回朴宸殿。他还想再试一次,却是怕赵尘以此为由更加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但在当时,宋宁分明知道郭逸是为防慕容时受伤,怀中又有个郭适,才拼了命硬受他一下,慕容厉亦是为了郭逸伤重,才轻易放他逃走。而后,宋宁心中便有些矛盾,不知如何是好之余,偏有祁国来使一入宫便又被慕容时逮着,问都不问便直接除掉,其手段狠辣之余,却又偏偏对他纵容之极,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啊……”慕容时吁了口气,有些窘迫:“初时确是因着你身份与师傅那亡妻有些关联,但后来、哎,你听我说完,莫要苦着张脸!后来便不知为何,只是想留你在身边……宋宁,我、我说不清,但我一直知道,你待我如何,我都看在眼里的。若非是身份使然,我亦无需诸多顾虑,否则我又为何要放任你与师傅一番倾谈?你出入我宫门殿中,如置无人之境,若非我授意,你哪来这等自由自在?无论你祁国三皇子的假身份,或是你尤西一族遗孤的真身,我每日奏折战报,又岂能教你知晓?我一早便存心不放你走了,你还不懂么?”
他翻身压住宋宁,一双凤目亮晶晶的,直直看着宋宁,似是要望见他心中所想:“等你问我,竟等了大半年……待你大仇得报,便不许再有何忧虑之状了!若是被我察觉你仍在胡思乱想,我……我便不再让着你了,可记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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