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你家的母夜叉
这是萧青归来后的第一个天明,他枕在苍婧腿上,做了回懒惰虫。起来后躺在她腿上,由她喂着甜栗仁。
不是大将军了,不用去早朝了。萧青醒来时偏偏就是早朝的时辰,他后来贪睡了一会儿,可是起来了又没什么事,便这样贪了舒闲。
夏日里太阳起得都比人早,照得窗户纸透亮透亮的。
萧青看着阳光道,“君王不早朝,我可算是盼到了。”
他这般说着,声音却是是凄凄惨惨。
“你个可怜虫,平日天天羡慕君王不早朝,今日到了你反是不自在了。”苍婧又给他喂了一口。
栗子是赵蔓芝给的,苍婧都吃不完,萧青回来了,这些栗子也有好去处了。
萧青就躺在苍婧的腿上,衣襟半开,看着美人,迎面有一口甜栗仁塞入口中。他实打实做了个悠闲人。
那美人多好看啊,明眸绝艳,薄衫芳丽,萧青想想有什么好悲愁的,便发出一声极为舒闲的大叹,“谁说的,我今天就知道什么叫帝王之乐。”
苍婧忍不住一笑,“你这就叫帝王之乐?”
“嗯,舒坦极了。”
苍婧看他这享受样,把他推了起来,随后自己躺下了,枕着萧青的腿把栗仁给他,“那换我,我也要舒坦舒坦,享享帝王之乐。”
“好,我好好服侍你。”萧青拿了颗栗仁喂了过去。
苍婧吃着栗仁,看看俊俏郎,伸出了手,“我手酸了,给我捏捏。”
萧青便放下栗仁,捏捏她的手臂,目光垂在她眼里,很是单纯可人地问,“我这么乖,有没有好处。”
她歪了歪头,细细看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他也随着她歪头过去,目光不移。她便做了奸邪一笑, “待会儿帮我打掩护,我要出去找蔓芝玩。”
萧青一挑眉梢,“怎么感觉你要跟她私奔,还拉我帮忙。”
她上手合了合他的衣襟, “蔓芝他们和严太守打算回家看叔婶,她想买些首饰给她婶婶,叫我帮忙挑挑。难得跟人出去玩。我又不想蔓芝被那个小贩盯着。”
萧青顺之低头近望她,“行,我为夫人打头阵,到时候我甩开那小贩和你们回合。”
“那就辛苦了。”
“辛苦是其次,心不心疼我呢?”
“昨天看你可怜心疼你,今天还来这套,”苍婧一手推了他的下巴,“你就不腻吗?”
“我才刚回来你就跟我说腻,果然色衰爱弛啊。”
她顿了顿,禁不住他这样,便是大笑。
“你笑成这样干什么?你得严肃点。”
苍婧一拍他的双颊,仍是忍俊不禁,“放心,夫君美貌仍在。”她擡了身一蹭他嘴角。
萧青这会儿心满意足。
食罢早膳,将有出门时,萧青看了看窗外阳光,又有几分失意。
苍婧看穿了他,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 “你啊还是放不下心。”
萧青随着她的手晃着头,“我有什么放不下心的。这几天顶多忙点军营的事,等邓将军回来就好了。”
萧青这般说着,就想让这些扰人事暂时过去。
“我婉妹妹不轻易信人了,邓将军不知能不能成。”苍婧想着苍婉那封信,她实在为邓将军捏把汗。
“那就看他的本事了,是他要做皇姐夫。”萧青道。
苍婧忍不住问,“坦白说,是不是你给支的招,不然邓将军怎么敢去奉志?”
“这可怪不得我,是陛下他金口玉言,不管邓将军要什么都给他,可邓将军要做皇姐夫啊。”萧青就是让邓先套了这个愿,邓先才敢告的假。
“难怪陛下脸这么臭,说你带坏了邓将军。”
“我是为形势所迫,你不知道邓将军回来的路上算着路程,特意选了个半夜跑到我营帐把我晃醒,和我探讨当皇姐夫有多难。我问他是不是想当皇姐夫。他羞地立马捂住我的嘴,差点没把我捂死。”
她便想想,那凯旋途中,邓将军熬了一个半夜偷偷摸摸跑到副将的营帐。在月黑风高夜,两个将军论当皇姐夫的事。那情形,实在有趣得很。
萧青挠了挠她的腰间,“你幸灾乐祸,你知不知道我梦着你,被他吵醒。”
苍婧嘴角微扬,推了推他,“当皇姐夫不难吗?万户君侯变副将。”
“我又不在意这个,所以我跟他说一点也不难。”
他大言不惭甚是得意,她半转了眼,“你这不是框他。”
萧青好生失意,“你怎可怜别人不可怜我了。”
“也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心思异于常人,万一人家撑不住呢。”
那些不知道这里的人,以为这是一日日金雕玉琢的生活。一旦踏入,便知不是了。人在这里,若是太清醒,会很痛苦。若是心有热爱,那会更痛苦。苍婧不是对邓将军没有信心,是对皇城没有信心。
“邓将军不就是看我过得不易才问我的吗?但邓将军和我不同,他是名门良将之后,规矩也比我讲究,他当皇姐夫总比我讨喜多了。”萧青有这一点自知之明,所以怎样邓先都不会过得比他差。
“这倒是实话。而且邓将军确实是难得的人。”苍婧道。
“你看吧,果然比我讨喜,这么快就认妹夫了。”
苍婧提了提萧青耷下的嘴角, “别这么可怜了,认不认也得看婉妹妹。我就是觉得邓将军人确实不错,之前陛下就有意许配婉妹妹给他,但是婉妹妹不愿,他就回绝了这门婚事。现在陛下金口玉言在前,邓将军只要了一个告假去找婉妹妹。换别人,大概会直接要下这门亲事。”
邓将军的人是不错,但是远在奉志的二公主却一直躲着邓将军。
奉志并不如旬安繁华,地小人少,称不上是一个富饶之地,那里的人以养蚌为业,所养珍珠献于国都,以此才有生计。
在奉志这么小的地方,出一点事就会传得人人知晓。譬若之前皇族的二公主来奉志安府,人人就都知那公主名苍婉,府在奉志东部十里亭,公主不爱出门,常独居府邸,府内家兵二百。
又若今朝来了一位将军,他来时穿着着黑色的盔甲,骑着白色的战马,引起不少的瞩目。后来人人知那将军名邓先,住在十里亭的客栈,来此是为了求娶二公主。
奉志之地少见少年将军,英姿焕发,相貌堂堂,又有个孤寡的公主在。且邓将军来时的盔甲换成了常服,那身常服也是二公主送他的。人人都认为这婚事是定了。
岂知那二公主不闭府多日未见他,奉志人人惋惜少年将军一片痴心,说那二公主委实矫情,衣都送了,却故作矜持。
今日的奉志在下着一场大雨,下人来禀,“公主,邓将军又来了。”
雨下得很大,邓先依然在外头,滴滴答答密密麻麻的雨声,就像人言纷纷回在苍婉耳中,砸在苍婉心头。苍婉听着雨声心头渐渐生了愧意,在奉志人人都说她娇柔造作,矫情不已,就该应了这将军。
如斯议论让苍婉苦恼。邓先刚开始来拜见她时,她确实见了邓先。
闻说将军从韩邪归而至奉志,所以苍婉觉得邓先是有什么密事前来。见他时,邓将军明明配着剑,剑却被他推到了他的身后,苍婉更觉这将军是有要事找她。
可谁知他说他是告假前来。
告假前来,却着铁甲。
邓先又道是忘带了衣服。
苍婉因此才送了邓先一身常服,以为他会离开继续他的游山玩水。
谁知送了衣服后,隔日他竟送她一只大雁。那是纳采的礼,他还找了个媒人来说亲,说他是为她而来,想来娶她。
苍婉未应,也从此未再见邓先。
后来邓先出门便着此常服,然后一直未离开奉志。
他日日前来,总托人来禀,“我来奉志就是为了二公主。”
一开始苍婉觉得他是被苍祝逼迫,受了苍祝的旨意。除此之外,苍婉想不到邓先来此的理由。
但邓先否认了,他说他是因为挂念她。
苍婉从此把自己困在了府中。
苍婉不知她有没有错,可愧意是在说,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公主是由人这样求着的。她们的姻缘都是由人定了就办了,运气不好夫婿死了她也死。运气稍微好点,留着个命那就再嫁,直到人再也没用了,也就不用嫁了。
愧意就是在说,苍婉不该让邓先再等在这么大的雨里,因为她没有资格,这是她无礼。
是不是真的无礼,苍婉搞不清楚,她从小懂了太多的礼数,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有礼,哪些是无礼了。苍婉一面觉得难堪,一面想要逃开,一面又束在了漫天的人言之中。
她柔柔弱弱,犹犹豫豫,最后开了府邸的门。苍婉还是想把话说清楚,因为邓将军实在不该来。
邓先打着伞,她也打着伞,隔着一条雨幕,她依然看到邓先把他的剑推到了身后。见着那个为她而来的将军,苍婉的心依旧没有一点波动。
在这样的大雨下,邓先依然固守,苍婉的愧意在此刻散了,反是满心痛苦,“邓将军是真心喜欢我吗?”
“当然。”他回答得干脆。
雨中的那个将军比在旬安时多了一点温柔。他知道她怕剑,就总把剑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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