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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筵火烧人,毒鱼却无声(1 / 2)

华筵火烧人,毒鱼却无声

萧青第四次出战了,和邓先一起前往朔方。苍祝研究了多日的战术根本顶不上大用场,他又不愿拉下脸面,就让邓先传了个令。

是萧青要做小兵小将,那苍祝就以对小兵小将的姿态来通传。

苍祝给了邓先一个允诺,“只要此战邓将军能拿个头功,那邓将军要什么,朕就许你什么。”

那时邓先的眼睛一亮,苍祝不由得觉得背后发凉。

“古怪,实在古怪。”苍祝不知这种凉意何来。

后来才想到,萧青头回跟他说要做内亲的外戚时,苍祝就是这感觉。就是有人想压他辈分的急迫之感。

一定是近来被萧青气的。苍祝如斯想着,毕竟这世上压他辈分的只有萧青。

将士出征之日,苍祝本想望望城墙兵马,谁知未踏出圣泉宫就眼前一黑,难以站住。

后召魏侍医诊脉,魏侍医道,“陛下劳心费神,需做休养调理。”

苍祝卧于塌上,只觉身体疲惫不堪,头晕目眩。侍奉他的宫人扶着他起来,低头陡见乌发之中几缕白,宫人大惊。

苍祝问,“何事惊慌?”

宫人不敢言,苍祝逼问,“说,不然斩了你。”

宫人这才一指苍祝头顶,“陛下长白发了。”

苍祝惊恐万状,摸着自己的发,“拔下来给朕看!”

宫人挑着发,揪下一根白丝递来,这根白发触目惊心,苍祝问魏侍医,“朕这个年岁就生白发,是何道理。”

“陛下思虑过度,伤及精气,臣再开药调理……”

苍祝根本听不进这般话, “萧青与朕一般年岁,怎么不见他有老态需要调理?”

且苍祝赏他不少强壮筋骨之物,他还送给了杨贺。这才是最气人的。

魏侍医不好直白,寻思了半会儿道, “人各有异,陛下与长平侯终是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苍祝追问。

“长平侯生息有律,未过多思虑,又是习武之人,身体自然好些。”魏侍医哪里敢说,那长平侯又不像苍祝这般成日自作烦闷,思这想那,烦闷了就召美人饮酒作乐。

“朕看是你不会诊,以后不必诊脉了。”

魏侍医因失言而被降职至药丞。

当日的苍祝叫嚷着让宫人把头顶的白发都拔了去,以此掩盖他未老先衰。

从旬安出发的骑兵在路上遇到了前方汇报军情的将士。将士道,“朔方的敌军都在说,要生擒长平侯。”

萧青就也放了个消息过去,说他们要生擒大单于。

邓先很是疑惑,“没听说伏耶要亲自出马。”

“反正都是胡说八道,不用出力,大家听个高兴,”萧青拉着缰绳转入偏道,“朔方那里交给蒙归,我们替蒙归解决右贤王。去高阙,从高阙追右贤王。”

“右贤王不是来打朔方吗?”

“他失了河套时都没出兵,你相信他真的会出兵来朔方?”

邓先惊道,“难道他是骗伏耶的?”

“他耍小聪明,骗伏耶,骗蒙归,两头骗坐收渔翁之利,这才让朔方变成一处战地。我们去捣毁右贤王的营地,伏耶知道他骗他,兵马就会撤出朔方。”萧青加快了驰马速度。

右贤王所在之地萧青在上一回战里已从楼烦、白羊两王中得知。

邓先紧跟在后面,忧心提醒,“可陛下没说去抓右贤王,他要我们打蛟城。”

“可他也没说怎么打。”萧青并不理会苍祝这个圣令,眼下做不到的事萧青也不会去做。

“那你要怎么打?”邓先自然是清楚的,今时之势,唯有守兵在朔方。要攻蛟城硬着头皮去都不可能,但若不去,岂非违抗圣令。

萧青道,“慢慢打。”

“慢慢打是怎么个打法?”邓先以为是什么新的打法。

“慢慢打就是慢慢打。什么时候能打什么时候再打,反正不是现在打。”

“还可以这样吗?”邓先头一回觉得当将军很是烦,怎么还要咬文嚼字,动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萧青这一去后,又传出了些风声,也不知是谁说,此战是天子派长平侯前往营救张子文。

闻此消息者大多觉得振奋人心,翘首以盼。

连上官曼倩都晃着锦衣包裹来府上打听。

上官曼倩不入府,他是问府前的小贩。小贩又哪里知道,当上官曼倩是来府上做客的。

两人在府前啰嗦半天,小贩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上官曼倩问,“你有没有客人的消息。”

两人各问各的,在府前唠叨半天。

苍婧让管家回了他们,只说了三个字,“没听说。”

唯有苍婧知道天子根本未发营救张子文之令,这是一个媚上之徒抖出来的假消息。

“话说出去了,人救不救得回来就不是天子的事了。”苍婧撇了一道茶,泼向一只游走在旁的臭虫。

夏日里什么虫都跑了出来,好在那臭虫活活被茶烫死了。

没过几日,苍婧收到了马宴的通传,说是宫中有宴。

这宴浩大,文武百官,妃妾王孙皆来。苍婧入席,见萧如丝坐于帝王身边,二人依然貌合神离。

此宴是何名头还不知,苍婧只觉在战事之时大摆宴席未免荒唐,身坐其内甚想离席。

然苍祝道,“朕要诸君一同在此,呈天吉佑,为此战祝愿。”

以一场华筵来祝愿,不知是何等荒谬事。席间举酒,苍婧未举觞。

饮酒罢,乐府乐者钟余商开始奏乐。

陈培言亦拿着琴,一身朱衣行出,对苍祝道,“奴读《列子周穆王篇》,书上有注:西极之国有化人来,入水火,贯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虚不坠,触实不硋。奴心想有此神人,则陛下有能臣,大平可安国。奴为陛下忧心悱恻,托亲戚寻访数日,果真寻得一化人,可身入火不化,请陛下观之。”

陈培言讨了个极好的事由,苍祝立刻有了兴致,“快,让朕看看。”

陈培言坐在钟余商身前,他自己是个当官的了,就算官职不大,但再也不是随随便便被人杀了无人管的奴了。陈培言的琴起,钟余商只得换了乐跟他奏,随后一名穿五色道袍的男子入场。

此时宴席已是糜烂,苍婧觉得不堪入耳。

那化人身披道服,于身上点了一把火。火苗烧在他身,他行走自如,面不改色,引席间交头接耳不止。

苍婧浅浅舀了一勺莲子羹,不观化人唬骗之术,只吃点清心之物。莫看帝王如今把酒言欢,苍婧却觉苍祝变得越来越懦弱。此宴邀人来,是他知道自己有愧,他对战事彷徨不已。他哪是为了祝愿,是为了摆脱愧疚忧惧罢了。

“这莲子羹苦得很,还是长公主做的糕点甜。”

右侧传来萧如丝的声音,苍婧擡头纹萧如丝正是疲乏望来,她未吃莲子,脸也苦得很。

“早知道这样,我就带些东西给你,” 苍婧瞧了萧如丝一眼,苍祝也一眼微望来。不管苍祝什么面色,苍婧转眼就定了注意,“明天我再来,我带一堆东西来。”

苍婧就是故意说给苍祝听。她衣裙铺绽如妍花,面容却无花般娇柔。唯一怜处就是好生可惜这回空手而来。

“那我要吃桂花糕,要最甜的。”萧如丝嘴角稍扬,可眼中没有什么笑意。

苍婧想萧如丝一定很久没有笑过来了,她的脸都看起来僵僵冷冷。

“朕听闻孕妇得少吃些甜食,对孩子也不是很好。”苍祝终是插了句嘴。

“有劳陛下挂心,孩子就想吃甜的。”萧如丝倔强道。

如此苍祝又冷了几分脸,回头看那化人于火中行步自如。

萧如丝看起来懒懒散散,世事都不在意。苍婧不知萧如丝打算一辈子这样下去,会过得好不好。

苍婧不顾多少礼,出了自己的席到萧如丝身旁,就在苍祝身旁和她闲聊。聊什么苍祝都听得到,所以他也未管。

“肚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快到第六个月了?” 苍婧摸了摸萧如丝的肚子。

苍婧轻轻触着,这个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挨得下来。她和萧青当初逼魏侍医用了强力的保胎药,就是放弃了这个孩子来保萧如丝一命。

萧如丝动了动身子,背对着苍祝靠着案,“都第七个月了。”

苍婧惊喜一擡头,那萧如丝就平安了。转瞬她又显了失落,第七个月了,萧青走了一个月了吧。

萧如丝看她神情恍恍惚惚,忍不住道,“你呢,一个人在府里可是闷得慌?”

现在谁又比谁好过,萧青这一战出去,留下的人少了以往那种一家凝聚的感觉。人和人松松散散,各顾各的。

苍婧甚得失意,偷了半分悠闲来笑笑她和萧如丝,“现在就剩我们俩能聊聊了。”

这话苍祝耳朵尖,是听到了,但未动声色。

苍婧敢这么说,因这事不就是苍祝做的吗?自萧青走后,府外的贩子还是盯得紧。

所以苍婧只想着少走动,少害人。

赵蔓芝在萧青走后两天来过一回,带了些好吃的,苍婧就叮嘱她别来了。就连她这个长公主说好的婚事都可以变,像赵蔓芝刺杀帝王的旧事,谁知道苍祝哪天会不会突然想起来又变了卦,殃及了她和严秉之。

放出去的人就飞在外头吧,苍婧看着他们飞着就好。她和萧如丝在今日相见,实在是隔了很久。苍婧不仅担心萧青这一战,更担心萧青再得胜,苍祝又会不会收紧了绳。

他们之间的联系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苍祝越来越不想面对,那势必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往后日子那么长,萧如丝还年轻,等时日长了,那是一朝不如一朝。

苍婧神情恍惚,萧如丝轻轻跟她说,“别担心,我有孩子,也有你们。”萧如丝一点不怕,她庆幸她还有孩子。怎样都比那些在宫里老死的女人好一点。谁也切断不了她和苍婧萧青之间的关联,苍祝也做不到,他做不到才会这样折磨人。

如果没有孩子,那日子才真是难熬。换在以前那样的妃妾是要去殉葬的。如果是以前,她也许会跳入与苍祝一样的坟墓,但现在是不会了。

萧如丝想着就自嘲一笑,口舌里泛着苦。

昨日在今朝,历历在目。苍婧仿佛看到那日蔷薇下一身傲骨的萧如丝。她逆流而上,奔向皇城,那时她是那么热烈的生命。现在凋零一地,只剩花枝枯荆。她断却了后路,再不盛开。

一场宴席间看化人,高位上沉沉寂寂,一片声儿都没有。

萧如丝拿了块杏花糕给苍婧,二人各食,各作慰藉。

火光高扬,在化人身上仍然灼烧。一盅鲜美的汤由姜苏儿端到萧如丝面前。

姜苏儿难得记了个礼,跪在高位前道,“这是陈乐者给妾身的土方,说吃了对孕妇好,妾身就给萧夫人做了。”

姜苏儿口中的陈乐者还在沉浸于琴乐中,他十指之下的琴弦正是他的天地。他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还不知姜苏儿在做什么。

萧如丝打开盅盖,是鱼汤,鱼肉炖得雪白,佐了些许枸杞、黄芪、白参。

“枸杞、黄芪、白参算不得什么土方,难道是这鱼别有洞天?”苍婧很是谨慎问道。

萧如丝有孕在身,后宫妃妾能避则避,生怕有了意外惹祸上身。姜苏儿却上赶着炖了鱼汤,还说是陈培言的方子,这未免引人遐想。

“乐工令给的方子,妾身忘了差不多了,”姜苏儿说着一个劲看着萧如丝,“只知道叫什么之肺鱼,吃了特别好。”(注,肺鱼就是河豚)

“胡闹,肺鱼食之杀人。”苍婧猛地擡头,那犀冷的眼睛让姜苏儿一抖。

而萧如丝唇角有了一丝颤动。

姜苏儿也有惊惶在,她看了眼苍祝,仍然道,“乐工令千叮咛万嘱咐,此鱼最好了。”姜苏儿一板一眼说得字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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