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请君入瓮 你的小妻子在我这儿,养的很……
大殿内, 妍娘吃饱喝足正准备睡觉,凝出的一道嫣红色法术穿过大殿往外飞去。
她絮絮叨叨写了许多,她隐约记得在世子府时奶娘曾说, 夫妻之间应该相互扶持, 不该隐瞒,无论好的坏的都要说,所有的误会都会解除。
所以她说, 她很安全, 她除了有个神域前夫还有个做魔君的旧友。到了信的最后, 才黏黏糊糊说, 想他。
然后在最末的最末, 加上那一句,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呢?
那道法术事实上还没越过殿门, 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捉住。
事实证明,就算是认主的法术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也毫无私密性可言。
罔世看着密密麻麻跃动的金字。
“夫君, 通州天寒,记得添衣……”他怔怔看着信, 随便就捡了一句念出来。
像是在丛林里捡到的一只浆果, 硕大又甜蜜,甜的果肉是给别人的, 他是一个偷窥者, 只配尝到酸涩的皮, 久久回味。
他不曾考虑过婚配, 不曾考虑过除了修炼以外的任何事。可是曾有人问过他,如果成了最厉害的人那又要怎样?
他迟疑,想了一万年,也没能找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直到那一夜, 玉泽拿着一束石榴花,他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她在大殿里种花的荒唐要求。
罔世恍然大悟,那样俗套的青梅竹马暗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而此刻,罔世凝视着手中幻出的这朵山茶,强忍着要把它捏碎的冲动,长长的眼睫隐忍着盖上眸中翻滚的墨色。
她喜欢上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行,妖魔鬼怪,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但惟独不能是他,那个在罔世眼里十恶不赦,没有一点担当的伪君子。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随着罔世拧紧的眉,一道术法尾随在那道传讯术法后飞出大殿。
淡色的桃花眼重新睁开,依旧是笑颜如常,透着几分妖邪。
有些陈年的仇,他可以一起报。更何况,现成的鸿门宴,摆好了宴席自然要多邀请一方宾客。
到时一堆心怀鬼胎的妖怪和一个虚伪的神,不知谁能更站上风呢。
传讯术法有了尾随的那么力量,十分顺遂的穿过魔界的屏障。甫一出门,便感受到了人间不安的气息。
外边比魔界,好像更加危险。
越往西北飞去,越是遮天蔽日的阴沉。
这里与一月之前已经截然不同,幸运存活下来的士兵早已疲累至极,完全是依靠贺成溪带来的一车粮草堪堪救命。
贺云州看着阴沉的天际,所有曾经光鲜亮丽的色泽全部隐没在一片死寂之中。
擡头看不见天空,那是来自冥界的死亡之气。那些逃窜的鬼魂,正是受尽了这些死气的侵蚀,本能的向往活着的时候那些明亮的空间。
而守城的士兵,因为这些死气,影响了心智。
每多向里走一步,就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他们去死。可怕的不是蛊惑的言语,可怕的是这些蛊惑是从心底而来,使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士兵们活下去的毅力大受打击。
死了,总好过一直活在暗无天日的通州城。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清点今日剩下的人数。
有时少了三个,有时少了十个。
至于尸体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或许是被饿鬼吞噬,或许是受不住了自戕。
剩下的人,麻木的继续拿着手里的武器。还能撑多久,没有人知道。
贺云州擡头,最最上空,是他的神魂扯成了薄薄的一层金光,缓冲着一股又一股激荡的死气,成了几乎泛白的一层。
一片灰白,是他作为神明的失败。
而最边缘的灰白之处,像是一颗流星,身姿轻盈得向他飘来,又像是一朵飞花,成了这一片废墟内唯一的亮点。
贺云州身上那件大红色的袍子早已换下,小心收起,换了一件禇褐色的圆领直裰。
他本想在胸口擦擦手,可胸襟那一块儿沾了血,沾了被击退的幽魂的恶心浆液。
他小心将袖口翻到里侧,露出较为洁净的里子,使劲擦了擦去。
他的小妻子,如今该在京城了吧。
今日,也没有忘记他。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茶花,眸光却逐渐淡漠,直到看见尾随其后的法术,贺云州身上的杀意毕现。
他本能的感应到那股力量属于一个强大的本体,以至于来了这里依旧如他的主人一般蔑视所有人。强势的撕开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无论是冥界的游魂或者是层层叠加的阵法结界。
那朵传讯的花抖着花瓣,半天没能开出来,却有一道猩红的字体张牙舞爪。
“好久不见,你的小妻子在我这儿,养的很好。”
贺云州的瞳孔剧烈震动,妍娘到底在哪儿?什么叫做养的很好?
他几乎是扯着那朵未开的茶花,粗鲁的剥开花瓣,一目十行看着那封饱含情意的信,在里面提取有效的信息。
炫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