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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那些事9《志怪》(1 / 2)

元贞二年的霜降,应天府西巷的老槐树落尽最后一片枯叶。陈墨斋蹲在自家刻字铺的案板前,用刻刀刮着新雕的《孝经》刻板,木屑落在青布衫上,像撒了把碎雪。街角传来蒙古巡卒的马蹄声,铁蹄碾过石板路的脆响里,混着卖灶糖的老汉拖长的吆喝:“灶糖——热乎的灶糖——”

“墨哥儿,巷口吴老娘又来问了。”隔壁豆腐西施阿巧掀开布帘,竹篮里的热豆腐冒着白气,“她儿子进山采药三天没归,说是托梦让找你写往生符。”陈墨斋的刻刀在“孝”字的撇画上偏了半分,木屑里渗出点暗红——那是昨日替王千户刻功德碑时崩了刃,刀刃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朱砂。

酉时三刻,吴老娘的破毡帽还沾着夜露,在刻字铺的油灯下抖成一片阴影。“俺家虎娃走时穿的青布衫,袖口绣着三朵野菊,”她浑浊的眼睛盯着案板上的刻刀,“山神庙的老猎户说,前晌在鹰嘴崖看见件带血的衣裳,襟上绣着朵半开的菊……”陈墨斋摸了摸腰间的铜钥匙,那是亡母留给他的,钥匙孔里还卡着半片风干的桂花——母亲临终前说,若遇冤魂托梦,便用这钥匙开祠堂的暗格,取祖传的《灵飞经》拓本。

子时初刻,陈墨斋揣着新刻的往生符,踩着满地槐叶往山神庙去。月光像张蒙了灰的素绢,照着路边荒坟上的白纸幡,在风里簌簌地响。刚转过第三个弯,忽见前头影影绰绰站着个少年,背对着他,袖口的野菊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

“虎娃?”陈墨斋喊了声,少年猛地转身,脸却被阴影遮着,只看见脖子上有道青紫色的勒痕。“墨哥,”声音像浸了水的纸,“救救俺娘,还有……”少年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袖口的野菊化作几片荧光,飘向悬崖下的深谷。陈墨斋脚下一滑,慌忙抓住棵老松,却见树根处埋着半截断簪,碧玉簪头刻着缠枝纹,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样式。

回到刻字铺时,阿巧正趴在窗台上等他,鬓角的银簪上挂着片槐叶。“方才听见西巷有动静,”她递过温着的热豆腐,“王千户家的狗突然狂吠,说是看见墙头上有人影,穿着前朝的襦裙。”陈墨斋咬着豆腐,热辣的姜汁呛得眼眶发酸——母亲去世那年,也是这样的秋夜,他看见灵堂的白幡后闪过个穿缠枝纹襦裙的身影,和方才断簪上的花纹分毫不差。

三日后,陈墨斋在祠堂的暗格里找到了《灵飞经》拓本,泛黄的纸页上,朱砂小楷写着“遇冤魂者,书其名于梧桐叶,蘸露水焚之,可通阴阳”。他照着法子在虎娃的往生符上添了朵野菊,焚符时,火星竟聚成小菊的形状,朝着鹰嘴崖的方向飘去。夜里他梦见虎娃站在案前,手里捧着个陶罐,罐口封着黄纸,上面写着“至元十七年秋,应天知县李修远封”。

“墨哥儿,出事了!”阿巧的喊声惊碎了晨雾,陈墨斋睁开眼,看见她手里攥着片带血的槐叶,“西巷的王货郎昨夜暴毙,脖子上有道勒痕,和虎娃的一模一样!”刻字铺的木门上,不知何时用鸡血画了个扭曲的菊纹,门框上钉着半截碧玉簪——正是他在鹰嘴崖捡到的那支。

陈墨斋带着《灵飞经》拓本去了应天府衙,却被蒙古达鲁花赤的亲卫拦在门口。“汉人妖言惑众,”络腮胡的百户把玩着他的刻刀,刀刃在阳光下映出冷光,“再敢提什么冤魂托梦,就送你去驿站当差!”转身时,百户腰间的玉佩晃了晃,陈墨斋看见玉佩背面刻着缠枝纹,和母亲的断簪、虎娃的陶罐如出一辙。

午后他溜进城西的乱葬岗,在新添的王货郎坟前,发现了半片烧焦的文书,残页上“私扣官粮”“二十石”等字迹清晰可见。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回头见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婆,怀里抱着个陶罐,罐口的黄纸已经褪色:“小哥可是能通阴阳?”她沙哑的声音像磨了三十年的石磨,“这罐里是俺闺女的骨灰,十七年前她在知县府当丫鬟,说是坠井死的,可……”老乞婆掀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烫疤,“她托梦说,是被人勒死后丢进井里的,手里还攥着朵野菊……”

陈墨斋的手指骤然收紧,《灵飞经》拓本在袖中发出细碎的响声。野菊、缠枝纹、勒痕,还有达鲁花赤百户的玉佩,像散落的刻刀终于拼成完整的印版——至元十七年,应天知县李修远私扣官粮,被丫鬟撞见,遂杀人灭口,将罪名推给山匪。如今李修远虽死,其党羽却在官场盘根错节,冤魂不得超生,只能借新死之人的躯体,重复自己的死亡,只为引起世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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