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同学,看在——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可不可以宽恕……”
姜以忱瞥了他一眼,缓缓地说:“看在我们勉强算是同学的份上,我可以让雁妄秋研究员载你回去,也可以对外三缄其口,学校里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离开的,但你想靠着那么点微薄的同学情从轻处罚,没那个可能。”
于是于昭再一次瘫倒在地,所有凝结出来的勇气在这一瞬间碎得一塌糊涂,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协议会引发出他承受不起的后果。
毫无疑问,现在的姜以忱的心情不太好,这时候跟他打商量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雁妄秋看着沙发上一叠自己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资料,问:“小山主,这些资料需要带回去吗?”
姜以忱颔首。
“要,”他慢慢起身把瘫坐在地上的于昭拉了起来,“不拿着证据,张云迟那只老狐貍怎么会乖乖认罪呢,还有,好好查这个合同核心的部分,可能关系到民生问题。”
他的眼里冷气弥漫,片片连忙飞起来用爪子捂了捂他的眼睛,用平缓的语气说:“大人,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如同濒死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片片的话让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消失了;那些不该出现在十七岁少年眼中的情绪被藏起来了;那些因为他的冲动叮当作响的锁链安静下来了。
片片松了一口气,悦凉那口气却卡着下不去了——刚才那短短时间里出现在姜以忱身上的情绪气息实在不像玄学界的孩子应该拥有的东西,它觉得有必要和季轻墨报告一下,这孩子身上应该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姜……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它问得很轻,但姜以忱听得很清楚。
姜以忱笑了笑,说:“你又不是我的守护灵,我留不住你,想去找他就去吧。不过……换个肩膀待吧,或者飞起来也行,他身体不太好。”
季轻墨那个身体,再被这只小鬼压一压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悦凉乖巧地应了一声,离开了桓清阴监局,片片也主动进了乔因修带着的公文包里。
于昭被扣下了,雁妄秋自己开了车来,所以最后的分配是——乔因修载着姜以忱,雁妄秋载着浑浑噩噩的于昭。
从桓清到朔乌最近的路也是要经过桓清市医院的,好巧不巧,姜以忱坐在后座看窗外景色的时候就看到桓清市医院对面的大树底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是他送过来的季轻墨。
“乔因修,麻烦在前面停一下。”
“好。”
乔因修也看到了季轻墨,所以他把车停在离季轻墨很近的地方,这里是路边,不可以久停。
姜以忱把车窗降下来,大声地对窗外的人说:“季轻墨——没人送你回去吗?”
季轻墨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话,但姜以忱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巨大的悲伤气息,联想到季轻墨的家庭,他已然猜到这股悲伤的来处,他以为季轻墨的悲伤来自于无人接他回家,来自于那个尔虞我诈的大家族。
悦凉此时坐在季轻墨的左肩上,精神萎靡——
季轻墨这个主人的精神状态也会对守护灵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季轻墨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僵硬地走到车门前拉开了门看着姜以忱给他挪了位置出来,然后呆呆地坐了下去并伸手关了车门。
他才像是个真正濒死的人。
姜以忱提醒他:“系一下安全带,等会儿我们要上高速的。”
季轻墨还是呆呆的,一副没有听到他刚才那些话的样子,姜以忱实在没办法,他只能倾身过去帮季轻墨把安全带系好,然后对乔因修说:“好了,我们走吧。”
车子启动的一瞬间,姜以忱听到了季轻墨说的话,不大,不太清楚,但他勉强把每个字都听清楚了。
季轻墨轻轻地说,
“姜以忱,我奶奶死了。”
姜以忱有些惊诧,他记得季轻墨说起过那位住在覃柏拥有一个花园的奶奶。
季轻墨从小跟着那位奶奶生活,感情一定很深厚,现在奶奶死了,加上他身上带着的病,他的情绪一定很不好,而且他低落的情绪还很可能会加重病情。
姜以忱现在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在今天就办完事了,否则季轻墨要在路边站多久呢?
他还在想这些事,一旁的季轻墨却又开始咳嗽起来。
炫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