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道:“因此这些清明前后的云雾茶,便变作了越国的宫廷中茶,如今的民间茶叶中,只要是这类茶叶便有千两银子一两茶之说,倒是就连碧螺春龙井之流,亦不如它价高了。”
慕容时亦走在他身边,闻言便道:“说来倒真觉有些渴了,不若太傅先去后院安顿一番,寡人与众爱卿便在轩中先行坐下品品这云雾茶罢。”
一言既出,文武百官与慕容时俱都在凤鸣轩中的庭院里坐下,静等着王福派人去采茶现场烘制,再沏好了端上来品尝。
郭逸父子与慕容厉倒算是趁机落了个轻松,只身边跟着那名亲卫,快步往后面卧房、浴屋所在的庭院去了。
沿路走来郭逸仍是不时的指着各处花草树木与亭园向郭适说明,这些原是何种样子,是哪个时候改的,为何而改。不单郭适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慕容厉亦是出神的听着,倒比前些日子学习兵法还像要认真上几分。
若是知道慕容厉如此认真的真正缘由,郭逸不单笑不出来,只怕连脸色都会由白转青,带着适儿有多远跑多远,再不回朝见这慕容家的人了。
“原本幼时就觉得父皇确是待师傅太好了些,如今听师傅一一道来,只怕是天下人俱知,只师傅一人蒙在鼓里仍不知晓父皇心意罢……”慕容厉看似难得的安静,跟在郭逸身侧慢慢走着,可心中却已有如惊涛拍岸。他面上虽不曾显出半分异色,可那神态却早非郭逸私塾中的乖徒弟,定国侯的深沉静默此时才真正在郭逸父子面前表现了出来。
“师傅,”走到主屋门前,慕容厉低着头缓缓开口,长发搭了几缕下来,背着光的脸庞教郭逸看不清他神色。他鞠身为礼道:“此处并无外人,肃恭往后便不知何时能再与师傅有此等亲近,还请师傅容徒儿一同进去,为您与小师弟打理一切。”
说着,也不待郭逸应下,他便微侧了脑袋,交代身后的亲卫们看好庭院各个大小路口房门,“若是有任何人闯了进来,无论是谁看着,一齐以谋逆罪处!”
郭逸微微皱眉,心下已有几分奇怪,毕竟他从未见过慕容厉会如此严肃的喝斥手下。但他转念一想,又认为是自己不该一路上提及先帝,勾起慕容厉思父之情,才会变得这般……阴沉。
确是有些阴沉,简直令人有种难过的感受。这感觉像是被夏初的清风吹到郭逸身上了,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轻声道:“厉儿,无需如此。这队亲卫都辛苦了,教他们去下院早些整理一番歇息罢,晚宴就不必再去前庭守着了。”
“……是,师傅。”慕容厉仍是低着头,抿紧了唇从牙关里崩出一道“全队去下院休息”的命令来,那些亲卫们像是十分害怕,个个都白着脸,连遵命的应声都带着些许颤音。
“好了,随我进去吧。”郭逸手一擡,拉着慕容厉慢慢走进虚掩的房门,一边走一边说:“虽说你幼时也常来,却始终不如我这个做主人的熟悉此处……”
话音未落,郭逸便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仰到慕容厉身上,另一只手牵着的郭适却被他猛的往后一推,正好推出了屋子!
“来人!有刺客谋害太傅!”慕容厉双目像要喷出火来一般,双手抱紧了郭逸,放声狂吼。
吼声惊动了前庭后院中自皇帝慕容时至内侍小厮的所有人,整个凤鸣轩顿时有如一锅烧开了的沸水般闹腾起来。
慕容厉哪顾得了那许多,他吃力的将自己僵硬的手指活动了几下,才强迫自己尽量轻的将郭逸扶到床上躺好,又仔细察看郭逸身前是否有何伤口。
哪知道郭逸身上却找不到任何伤口!
“师傅,师傅?”慕容厉心中着急,竟连太医来了也不管,只顾着小声唤郭逸,期望他能自己醒过来。
若不是慕容时亲自上前将慕容厉拉开,任何人都不敢接近这目露凶光面似锅底的定国侯大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慕容时将文武大臣与太后等人俱留在了中庭中,以“太傅遇刺四下尚不安全”为由,教御林军团团围住他们,又派了身边的一名小内侍去请宫中侍卫来看着凤鸣轩中忙碌的宫女内侍,这才满脸焦急的赶了进来。
“皇弟莫要惊慌,”他耐着性子劝着,眼神看向慕容厉时还略带了些许警告之意:“你且坐下喝口茶,慢慢讲来,究竟太傅如何了,突然便昏迷不醒?”
慕容厉由着慕容时将他拉到床畔坐下,木然说了事情经过便呆呆的坐了半晌,却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一般,猛的跳起来冲到房门口大叫:“亲卫何在!刺客可曾抓到?”
声音之大,险些将回来报讯的小内侍吓得坐到地上。
几乎是同时,慕容时站在屋内郭逸床前,满脸喜色的冲着慕容厉叫道:“皇弟快来,太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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