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0
◎接不住也没关系,大不了一起摔一跤嘛!◎
“我有一个学生, ”
卫航眼底闪着怀念的光,“他跟你有点像,非常非常喜欢看书。”
“当年我就是用一本书, 把他从山里带了出来。”
沈年想到自己即将被拐走的女儿, 忍不住悄悄吐槽:“是骗吧。”
沈呦呦扯了扯爸爸的衣袖,卫航却浑不在意的哑然一笑,“差不多吧。”
他推了推眼镜,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时常在想,当年将他从山里带出来,到底是帮了他, 还是害了他。”
沈呦呦敏锐地感受到卫航身上弥漫着一层似悲伤似懊恼的薄雾, 她歪头还在思索,就感受到卫航郑重其事的目光,“如果还有谁能拉他一把, 我只能想到你了, 呦呦。”
“他也参加过《天才集训营》, 沈年或许都听到过他的名字。”
他看向沈年,嘴唇轻启,吐出一个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名字, “他叫钟肃。”
“我希望你们能说服他,担任这一届特训营的班主任。”
*
“我听过他的名字,”
沈年开着车, 思索着道:“不过当时的我没有过多去了解,只隐约记得是个怪人。在决赛前夕,宣布了退赛。”
“当时被网上骂得可狠了, 好像他爸妈还收了其他参赛选手的钱, 所以他才放弃继续参赛的。”
沈年说着说着, 偏头看向儿童座椅上的女儿,“这样一个贪图小利的人,今天真的会来吗?”
沈呦呦抱着苍耳,回忆着这三天的经历,重重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会来的!”
“而且,”小姑娘绷紧了脸,严肃道:“钟肃哥哥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沈年对呦呦的看人眼光还是放心的,他将这件事放到脑后,又想起即将与她分别,忍不住有些哀怨,“等过几天去了那里,不要太想爸爸。”
“放心吧爸爸,”沈呦呦诚实道:“我应该没有太多时间。”
这话可不是呦呦故意说出来扎心的。
她这次与其说是转学,其实相当于参加一个为期一年的夏日特训营,主要任务是在拍节目的间隙,跟着将来有可能参加学科大赛的其他选手们,特训一段时间。
等学科大赛结束后,也就是一年后,她才会正式转入特殊的少年班进行学习。
事实上,之所以将程序弄得这么复杂,主要还是因为沈呦呦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正常少年班的学生年纪一般是十二三岁,沈呦呦倒好,足足比人小了一半还多,连小学的入学年纪都达不到。
但真让她继续待在幼儿园里,又实在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于是风尘仆仆的卫航紧急补开了个短会,弄出了这个“转化”制度——让沈呦呦先当编外人员,等到了年纪再转为正式学生。可谓煞费苦心。
当然,这些都不是沈呦呦需要担心的是,唯一让她忧心忡忡的是一个月后就要继续拍节目了,她最多只能将图书馆内的藏书看个小半。
这对于爱书如痴的沈呦呦来说,简直太残忍了!
这对于恨不得女儿时刻都在眼皮子底下的沈年来说,也太过残忍了!
虽然顾姝那边自从“绑架”事件后就不了了之,但经此一遭,沈年还是有种女儿随时会被抓走的错觉,恨不得去哪都将呦呦带着,哪怕做不到,也必须每晚都去呦呦房间里看一眼才安心。
然而现在告诉他,女儿要一个人出去住宿了!
只要一想到呦呦一个人躺在陌生寝室里、嘴硬不想他,却偷偷可怜巴巴地小声抽泣的模样,沈年心都要碎了。
老父亲绝不承认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脑补,他一边开车,一边思索。
不知道那个营地缺不缺扫地的?再不济他去刷个碗也行啊。
沈呦呦浑然不知自己微博粉丝已经逼近一千万的爸爸,正在认真地思考怎样才能混进集训营里刷碗,此时车已经逼近幼儿园门口,她注意到好几个熟悉的小伙伴,立刻放下车窗,“兮兮!楚楚!亮亮!”
被她叫到名字的小朋友都下意识回头,见到沈呦呦,使劲跳起来挥手,“呦呦!”
沈年好不容易从拥挤的车流中找了个停车位,刚将车停稳,正准备发挥慈父心理,回头帮沈呦呦解安全带,就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解开,快快乐乐地挥了挥手,“爸爸我先进去啦!”
就一溜烟地跑到了小伙伴中间。
沈年:“……”
女儿长大了。
他怀着一种莫名的沧桑看向窗外,沈呦呦一下车,身边立刻聚集了一大堆小朋友,一群小孩子们正闹腾着要往教学楼走。
走了几步,呦呦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四处搜寻了一番,又将目光重新定格到车上,将手做出喇叭状,“爸爸快点!”
小黄帽一颤一颤的,随着大幅度动作,遮住了呦呦的小半只眼睛,沈年还没来得及扬起嘴角,忽然听到一阵齐刷刷的喊叫。
沈呦呦身旁围着的那一圈小朋友,也有样学样,跟在呦呦后面摆出喇叭状,朝着这边,“爸爸快点!”
惊天动地。
沈年:“……”
他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一瞬间很想缩回去,这辈子再也不下车。
很可惜这终究只能成为一个念想,等沈年好不容易从尴尬中走出来,根据椅子背后的名字找到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台上主持的老师慷慨激昂,“让我们一起喊出我们的小代表——”
台下的小朋友们都很起劲,“呦呦!呦呦!”
沈年:“???”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沈呦呦将小黄帽和包包妥帖地放好,镇定地理了理衣领,自然地走上了讲台。
沈年:???我的女儿竟然还是幼儿园的学生代表?
他愣愣地看着沈呦呦走到讲台上,在老师的帮助下,踩着椅子,成功将话筒调试到合适的高度,才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子,“各位家长、老师和小朋友们,下午好呀!”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然而全场的小朋友甚至部分家长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至理名言一样,开始热烈的海獭式鼓掌,甚至还有人喊叫着起哄,现场一度非常热闹,堪比沈年当初在选秀综艺时的初舞台。
哦不,比起全是工作人员撑场的摄影棚,不如说这里的真人粉丝还要更多些。
沈呦呦镇定地举起手,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亮晶晶地擡头看向她,她抿了抿唇,露出两个小酒窝,继续道:“很高兴能与你们相遇……”
接下来沈呦呦的演讲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总得来说算是一场中规中矩的演讲,除了因为人小手也小,明明无法完全握住话筒,却依旧努力的模样,显得有点过分可爱以外。
然而等一场演讲结束,沈年只看到旁边的家长们手都拍红了,他甚至听到有个家长意犹未尽地感叹:“不愧是呦呦,连在幼儿园演讲都讲得那么好,颇有当年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气势。”
另一位妈妈也附和着点头,脸颊微红,“而且她刚刚说很高兴见到我们欸!她心里果然有我们!”
沈年:“……”
你们的粉丝滤镜是不是太重了点?
沈年想到自己微博那群天天只会损自己的粉丝,不想承认自己酸了,擡头看向讲台,沈呦呦换了个气口,竟然又开始用英语将刚刚的演讲流畅地又讲了一遍。
等沈呦呦下台时,发现爸爸正坐在那发呆,她伸出手挥了挥,“爸爸?”
沈年:“……你什么时候英语那么好了?”
“很多研究资料都是英文文献呀,”沈呦呦理所当然,“一开始我是用翻译器的,后面资料太多了就干脆学了一段时间。”
“学会之后看资料果然快多啦。”
“……那德语?”
“D国的机械比较发达,”沈呦呦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
至于最后的手语,沈年已经不想问了。
虽然他很想问为什么大家同时开始学,他才学了个皮毛,最多只会日常交流,呦呦却已经能活学活用拿来演讲了。
沈年的自尊心碎了一地,看着四周越发火热的气氛,终于明白,为什么呦呦的粉丝都是夸夸派。
这样一个偶像,能不疯狂夸夸夸吗?!
他只能尽量藏起自己的柠檬,想起另一件事,四处扫了眼,揶揄道:“钟肃还是没来,这次你说错了哦。”
“不,”沈呦呦眨了眨眼睛,漾起一个有些神秘的笑,“钟肃哥哥肯定来啦。”
*
钟肃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看一场无聊的幼稚园庆典。
电视屏幕明明暗暗地映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他开始思索,一切究竟是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首先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小孩忽然从直播间里蹦了出来,乖巧地坐在他的门口,可怜兮兮地仰起头,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哥哥,我跟爸爸走散了,你可以帮我找一下爸爸吗?”
钟肃面无表情,“砰”的一下,门关上了。
然后他在门后顿了足足一分钟,再次打开门,同样的场景重演。
钟肃伤脑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小屁孩,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沈呦呦:“……”
“不是幻觉啦!”她蹦起来,咋咋呼呼道:“我,沈呦呦,打钱……不对,帮我找爸爸!送你一本典籍哦!”
“啊——”钟肃了然地点点头,平淡地点评道:“很厉害的骗术。”
他称赞完,直接关上门,在沈呦呦期待的眼神中揪起她的衣领,将小姑娘摆放到另一边,自顾自地出门了。
沈呦呦:“……”
小姑娘自出生以来还没见到过这么难搞的大人,鼓了鼓腮帮子,奇怪的胜负欲燃起,像是小尾巴一样跟在了钟肃屁股后面。
钟肃睨了她一眼,没有搭理,熟练地戴上口罩和兜帽,像个幽灵般朝超市飘去。
自从比赛失利后,他几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会在女朋友来的时候稍微收拾一下。
然而在几天前,他唯一一个收拾的理由也消失了。
钟肃想到那天晚上,忍不住有些迁怒身旁也在有样学样、将帽子戴起来的小不点,然而很快,他又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多可笑。
真的成了个彻底的失败者了吧。
他在心底淡漠地想。甚至开始迁怒无关的人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钟肃行尸走肉般地挑选着打折的临期食品,漫不经心地回忆着。
或许是在母亲听父亲的话,收下钱的那一刻;或许是在其他参赛选手隐晦施压的时候;或许是那天晚上风尘仆仆地赶到吵架的女朋友那里、却看到她挽着另一个人的手……
或许是更早更早,在他如同老黄牛般不知疲倦地干活,被父亲鞭打却不知道逃跑的那一刻。他早就从内里腐烂掉了。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买单的时候,一只小手忽然伸了出来,攥着两颗棒棒糖。
钟肃将视线平平地看过去,对上一个带着些许讨好的、甜甜的笑脸。
他沉默地收回视线,小姑娘快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有两颗棒棒糖,谢谢姐姐!”
钟肃看到那位收银员大婶忽然绽开一个笑,主动接过棒棒糖,“好嘞!”
啊,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位大婶也会笑着跟客人交流的啊。
他还以为她只会臭着脸,不耐烦地将货物随意扫完,重重地丢到袋子里,然后粗着声音冷冷催促,“扫这里,快点!”
钟肃漫无目的地想着,熟门熟路地回到公寓,正准备开门,忽然听到对门传出了响动。
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小姑娘的衣领,将她拽进了房间里,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所有光线。
沈呦呦懵懵懂懂地站在公寓内,手里还攥着两颗棒棒糖,第一次有些懵,“不用……打声招呼吗?”
她还是第一次见看到邻居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
钟肃用看怪物的眼神扫了眼沈呦呦,随便瘫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打开瓶汽水。
沈呦呦被忽视了也不介意,她先是扫了圈这间单身公寓,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整个房间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还在运转,屋内说不上乱,却透着一种莫名的阴郁。
“我知道了!”沈呦呦恍然大悟,右手握拳,锤了下左手,“哥哥你一定是蘑菇对不对?!所以才不能见光?”
钟肃:“……”
他掀了掀眼皮,第一次被这小孩无语到,索性张开手,“给我。”
沈呦呦先是困惑地歪歪脑袋,随即感受到钟肃的视线,恍然大悟,将手中两颗棒棒糖递了过去。
钟肃在小姑娘紧张的视线中,挑了一颗牛奶味的,面无表情地撕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牛奶味棒棒糖混合着口腔里残留的碳酸饮料的味道……真难吃。
沈呦呦大大地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撕开糖纸,也学着钟肃的样子,将草莓味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随后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一分钟后,钟肃败下阵来,硬邦邦地问道:“你爸爸在哪?”
沈呦呦手一摊,理直气壮,“我不知道呀。”
钟肃:“……要怎么找?”
沈呦呦微眨眼睛,透着狡黠的微光,“我知道住址在哪。”
“但是哥哥,你觉不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太危险啦?”
钟肃正打算摇头回一句不觉得,视线忽然顿住。
只见那小孩忽然从背后的背包里掏出一本书——一本已经绝版了的、他很久很久以前、一直想看的书。
“只要你帮我找到爸爸,这本书就送给哥哥,”
小姑娘脑后的揪揪一晃一晃,一本正经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结果最后还是被这小屁孩糊弄了。
钟肃一想到那天好不容易坐地铁把她送了回去,因为抗拒不了过于热情的保姆奶奶,被迫留下来吃的那顿饭,就尴尬地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更过分的是,那小孩还以没在家里看到爸爸为由,拒绝将书交给他!
一想到接下来两天,他又被以同样的招数骗出去过两次,第二次是去市图书馆,第三次是去她的实验室,钟肃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虽然那个实验室确实挺吸引人的……
他的思绪不由回到那些发明上,比如“一一”这个项目,他就曾参与过一些代码的编辑,没想到现在都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电视里突然传出一道清晰的声音,钟肃暂停了思绪,重新看向屏幕。
“今天请各位家长来,除了开一场别开生面的家长会,还有个特殊的目的,相信各位都已经知道了。”
沈年又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与此同时,礼花在耳边炸开,老师们推着一个巨大的九层蛋糕,缓缓地朝着父女两走了过来。
“呦呦,”水蜜桃班班主任温柔地看着她,“你已经很棒啦。去了新的地方,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婴儿肥老师眼眶也红了,“我早就知道,呦呦以后一定会有出息,有大出息!”
兮兮和亮亮等小女孩则早就跑了过来,几个孩子抱成一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呦呦,我们本来想放气球的,”末了,兮兮还不忘撅着嘴巴告状,“但楚楚说污染环境!”
“对,后面我们又想放烟花,”亮亮也跟着告状,“楚楚又说大白天看不见!”
“所以最后只有礼花和一个气球了,”兮兮将手上孤零零的气球递给沈呦呦,眼睛红得像兔子,“呦呦,你去了新地方,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呀。”
沈呦呦接过那个气球——很显然,这是个经历了很多的气球。
原本纯白的气球染上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颜色,很丑,却又出奇的和谐。
“我太喜欢这个气球啦!”沈呦呦亮晶晶地仰头看着气球,上面每一种颜色代表着一个小朋友,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层层叠起来的名字,“我当然不会忘了你们呀。”
“我们说好了的,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辈子不够!”兮兮非常霸道,“下辈子 ,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下下下下辈子……”
兮兮的舌头都要打结了,却还是倔强地强调着,好在西褚楚站了出来。
他先白了兮兮一眼,“你省省吧!”
还没等兮兮愤怒地撸袖子,西褚楚轻咳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小男孩们。
沈呦呦顺着看过去,一群小男孩们如同小鹌鹑般缩了回去,只能看到圆圆的发旋,和红红的耳朵。
“这是我们一起做的告别礼物,”西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礼盒,“有点丑。”
礼盒里,放着十几个各式各样的小黏土,有奥特曼,有喜羊羊,也有佩奇。
其中最让沈呦呦惊喜地还是里面那只惟妙惟肖的小兔子,西褚楚注意到她的目光,更不好意思了,“这是我照着苍耳做的。”
“太可爱啦!”沈呦呦一把抱住礼盒,眼睛比阳光下的礼花金片还要闪闪发光,她朝着西褚楚,也朝着那群小男生,笑得甜滋滋的,“我很喜欢,军军,天天……谢谢你们!”
她一口气将所有小男生的名字全念了一遍,被喊到名字的男孩子都惊喜地擡起头,有些甚至害羞得直接躲到父母身后去了。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所有人心底都感到慰贴极了,亮亮也惊讶地瞪大了双眸,好奇道:“呦呦,你不会记得整个幼儿园小朋友的名字吧?”
“没有呀。”
还好还好。亮亮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呦呦一本正经地数道:“还有所有老师、饭堂阿姨、保安叔叔……”
“停停停!”亮亮连忙阻止,大为震撼,“呦呦,你怎么记住这么多人的呀?难道你的脑子是超级计算机?”
这话一出来,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许多家长连忙竖起耳朵,试图探寻到些许培养神童的奥秘。
“跟超级计算机有什么关系?”
阳光下,小姑娘眼睛弯得像一枚小小的月牙,脸上的酒窝里仿佛酿制着一壶清酒,天经地义道:“记住每个朋友的名字,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砰!”
在那一瞬间,钟肃疑心自己听到了一道剧烈的心跳声,他看着人群中央那个背后仿佛挂着一道彩虹的小姑娘,和她旁边那一圈红着脸的同学们。
他忽然想起前天晚上,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夕阳洒在她琥珀色的瞳孔中,她信誓旦旦道:“哥哥,后天我们幼儿园有庆典,爸爸肯定会来!到时候我就能找到爸爸啦!”
“你那一天一定要来哦!到时候我亲手把书交给你。”
他才不会去。
钟肃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然后鬼使神差地黑入了幼儿园的摄像,观看了这场毫无新意的庆典。
在此之前,他一直无法理解自己这一系列的行为。
但在这一刻,他忽然堪破了自己的心思,猛地拿起手机,不等对面回答,就近乎刻薄地讲述道:“只有你会记得。”
他紧紧地盯着屏幕,残忍地剥开这层伪装成快乐的糖纸,“他们会与你渐行渐远,然后渐渐遗忘掉曾经经历过的细节、发过的誓,甚至会渐渐忘掉你。”
“而只有你,会清晰地记住所有的一切。”
“这就是为什么天才注定是孤独……”
“钟肃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穿透了所有噪杂,忽然清晰地传入耳中,“你还记得当年卫航叔叔送你的第一本书,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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