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波渡尽轻舟泛,惊涛暗涌未曾休。
残咒余烬星火起,迷雾深锁待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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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整整七日。
阮白釉觉得自己像是从一场持续了数代人的漫长噩梦中初醒,阳光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温度。海底遗迹中那场惊心动魄的净化,仿佛耗尽了她积攒了一生的气力。回到雾港市后,她几乎昏睡了三日,醒来时,沈青临就守在她的床边,眼中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涩的胡茬,却在她睁眼的瞬间,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温柔笑容。
那种融入骨血的沉重与阴郁,确实消失了。阮白釉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呼吸都比以往轻盈,每一次心跳都充满了鲜活的律动。镜中的自己,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愁绪淡了许多,眼神也清亮起来,不再是深潭般的幽邃,而是映着光的琉璃。
“藏珍阁”内,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老木和旧书的淡淡馨香,混杂着阮白釉新沏的雨前龙井的清冽。她坐在那张熟悉的梨花木太师椅上,手中摩挲着那卷已经恢复了古朴本色的羊皮纸契约。它不再散发那种令人心悸的红光,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米黄色,触手依旧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
沈青临坐在她对面,正仔细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世界古代符号与图腾考》。他身上那股法医特有的冷静与严谨,在面对这些超乎寻常的事件时,反而成了阮白釉最安心的倚仗。
“感觉怎么样?”他放下书,目光柔和地投向她。
阮白釉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雨后初霁,带着洗净铅华的明澈:“前所未有的好。好像……终于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普通人?”沈青临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丝戏谑,“阮大鉴定师可从来都不是普通人。”
阮白釉嗔了他一眼,心中却是一暖。是啊,即便没有诅咒,她的人生也早已与这些诡谲的古物、尘封的秘密紧密相连。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他们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慢慢梳理威廉日记中那些含糊不清的线索,探究契约真正起源的时候,一种新的、令人不安的阴影,开始悄然笼罩雾港市,甚至……是更广阔的世界。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阮白釉。她每日都有浏览一些冷僻的考古论坛和古籍交流网站的习惯——当然,这些网站并非现代意义上的互联网,而是通过一些特殊的、仅在小圈子内流传的期刊或者信件交流的“信息网络”。这几日,几份来自不同地域的同行手札中,都提到了同一种怪异的现象:一些新近出土,或是私人收藏的古物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诡异符号。
这些符号并非雕刻,也非描画,更像是……某种力量的烙印。它们形态扭曲,似藤蔓缠绕,又似火焰燃烧,隐约间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元素,比如骨瓷上凤凰火纹的变体,或是那份契约上金色符文的残片,但整体却透着一股邪异与不祥。
“青临,你看这个。”阮白釉将一份来自欧洲某位古文字学家的手绘图样递给沈青临。图上描绘的是一枚古罗马时期的青铜币,钱币边缘,赫然多出了一圈细密的、如同蛇鳞般排列的暗红色符号。
沈青临接过图样,眉头渐渐蹙起。他身为法医,对各种痕迹学有着深刻的理解。这些符号的出现方式,不像是自然形成,也不像是人为添加,倒像是……从物体内部渗透出来的。
“不止这一个。”阮白釉声音微沉,又找出几份资料,“这是埃及那边发现的,在新王国时期的一件陶器上。这是南美丛林神庙石壁上,当地土着声称是一夜之间出现的。”
每一个案例都附带着详细的描述和手绘图,那些符号的风格大同小异,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与陌生。它们像是诅咒的变种,又像是某种宣言。
沈青临放下手中的资料,眼神凝重:“这些符号……它们似乎在呼应着什么。或者说,在宣告着什么。”
阮白釉点了点头,心中那刚刚消散不久的阴霾,似乎又开始悄然聚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骨瓷诅咒的力量虽然被契约之力瓦解了,但那些黑袍人背后的‘我主’,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就被清除。”
那日海底遗迹中,黑袍人首领在飞灰湮灭前那句怨毒的诅咒,以及提及“我主”时的狂热,依旧在他们脑海中回荡。
就在两人为此忧心忡忡,试图从这些零星的线索中找出规律时,一封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信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藏珍阁”的门缝下。
那是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邮票,没有邮戳,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
沈青临先发现了它。他每日清晨都会习惯性地检查一遍店铺内外,以防万一。当他拾起那封轻飘飘的信件时,心中陡然一紧。
阮白釉接过信封,入手便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冰凉。她没有立刻拆开,而是仔细端详着。信封的质地很特殊,似乎掺杂了某种金属粉末,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暗光。
“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标记。”她轻声说,看向沈青临。
沈青临的表情严肃起来:“小心些。”
阮白釉点了点头,取过一把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薄纸,纸质与信封相同。
展开薄纸,上面是一行行打印出来的纤细字迹,字迹的墨色深沉,仿佛能吸走光线:
“恭喜你们,挣脱了摇摇欲坠的囚笼。
但囚笼之外,是更广阔的猎场。
那些可悲的黑袍,不过是我主脚下微不足道的尘埃,他们的覆灭,甚至引不起主人丝毫的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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