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没让段珺陪着,自己去了前院的花厅。
段奶奶端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位两鬓斑白但腰杆笔直的男人,正是李父。
“奶奶,您找我。”
林听迈步进花厅,也没多看李父一眼,只乐呵呵的和段奶奶打招呼。
段奶奶笑着朝她招招手:“过来。”
林听径直走到段奶奶身边,被她拉住了小手。
段奶奶握着林听的手,像介绍自家晚辈一样,笑着对李父说:“小李,这就是林听,一直在我这儿住着呢。”
她又对林听说:“听儿,叫李叔。”
林听看着眼前长相刚正的男人,实难想象他居然是李岩的父亲。
但她还是乖巧的叫了人:“李叔叔好。”
“你好。”
李父沉默片刻,站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先朝段奶奶鞠了个躬,然后转向林听,极其认真严肃的说:“林姑娘,犬子无状,多有冒犯,是我教子无方,今天特地来道歉。”
说罢,他竟然朝林听也鞠了一躬。
眼见着与自己爸爸一样年纪的人向自己鞠躬,林听本能想躲开。
但段奶奶死死攥着她的手,她若是躲,怕是要把老太太拽到凳子下去。
林听被迫受了这一礼,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对方这么软,那她……她说啥啊?
不然还是硬一点儿吧,她可以让蒙克跟他打一架。
林听看向段奶奶。
段奶奶依旧拉着她的手,没对她使什么眼色,只看着李父:“小李啊,原本孩子之间的事儿我是不想管的,后辈有上进心、想做事是好的,但小岩做的……太不体面了。”
“是,”李父站得笔直,立正挨骂,“我把他送去自首,也是想好好管教他。”
他看向林听,保证似的说:“不管法律怎么判他,我都不会插手,更不会求情。”
林听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有资源了。
“年轻人犯错无可厚非,也还好,还有时间悔过。”段奶奶说着话,松开了林听的手。
“您说的对,以前是我疏于管教。”
段奶奶没再说话,自顾自喝茶。
李父的视线再次转向林听,等待她这个当事人表态。
林听却没看他。
她看着段奶奶喝茶的样子,脑海中没来由的闪过老人家之前对她说的那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她沉默片刻,倏尔笑了。
她看向李父,笑容灿烂:“李叔,您言重了,其实哪有什么对立仇恨之类的呢?我们只是在一件事情上态度不同而已,对事不对人的,事儿过了就过了。”
她表情坦然,眼瞳清澈。
仿佛刚刚跟段珺骂街的人不是她一样。
李父看着林听灿烂的笑脸,震惊在眼底一闪而逝。
今天来道歉,他是做好了伏低做小的准备的。
代子受责,他有心理准备,甚至都做好了林听不依不饶,自己割地赔款的准备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林听会笑得这么灿烂的跟他讲,事儿过了就过了。
林听走到桌边倒了杯茶。
她把茶端到李父面前,笑盈盈的说:“李叔,您是长辈,我年纪小做事冲动,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您多包涵。”
茶香袅袅。
李父有些僵硬的抬起手,接过了林听递来的茶。
他不自觉看了一眼段奶奶,见老人家依旧微笑着品茶,这才喝了一口茶水。
“林姑娘,你……”
李父望着林听,半晌,只说了一句:“你很好,真的很好。”
炫书吧